虚拟货币、数字货币与法定数字货币

按照西方经济学上的一般定义，凡是被普遍接受的支付工具，都可以看作是货币。虚拟货币仅仅是用于特定社交场景下的电子支付工具，比如在线游戏。在离开了这些特定场景后，它们就不再被广泛接受，因此不是数字货币。

比如，QQ币只能在腾讯公司旗下的游戏中使用，不是一种被广泛接受的支付工具。比特币也类似，只是技术上比QQ币更完备，因此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数字货币。

如果一些数字资产能够在全社会广泛接受那么这些数字资产就可以称为数字货币。数字货币可以由政府或私人机构发行。由政府或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被称为法定数字货币。

例如，中国人民银行正在测试的央行数字货币（DCEP）就是由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

数字货币也可以由私人机构发行，例如脸书公司（Facebook）正在开发的天秤币（Libra）。一旦正式上线运行，超过20亿用户将在该平台下使用天秤币进行各种交易。天秤币因为如此大规模的使用和广泛的接受，被认为是真正的数字货币。当然，在使用天秤币时，各国消费者也需要符合本国法规的监管要求。

目前，我国的央行数字货币还处于内测阶段，采取“中央银行——商业银行”的二元投放体系以及“一币、两库、三中心”运行框架。

数字货币为什么如此重要

第一，数字货币的发行拓宽了货币政策的选择范围。如果全部实体货币能够被转换为数字货币，央行就可以突破零利率下限，将名义利率降至负值。

另外，数字货币还提供了一种新的量化宽松工具，央行可以以无偿支付的方式向每个公民发放等额的数字货币，绕过危机期间低效率的金融市场，提高公民消费和偿还债务能力，更容易实现央行平抑波动的货币政策目标。

第二，数字货币可以使货币政策更加透明。经济学理论普遍认为，货币政策的实施应具有系统性和透明性，有助于增强货币传导机制的有效性，减少内部噪音，增强体系稳定性。

尽管各国央行通过控制通胀目标值在该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央行数字货币的实施提供了提高央行货币政策框架透明度的机会。央行可以通过采用数字货币建立一个固定的、基于具体价格指数的价格水平目标，与通货膨胀目标一样，为经济系统提供一个持久、可信和透明的名义锚。

第三，数字货币的发行可以解决实物现金减少的问题，为央行提供部分铸币税收入。随着移动支付手段和手机支付应用的普及，现金在社会中的重要性正逐步降低。

随着纸币的减少，居民的银行存款将成为经济中唯一的货币形式，央行可能会失去向公众发行纸币的权力。此外，在现行体制下，铸币税只能通过发行实物现金获得。因此，在大众持有现金意愿减少的情况下，提供一种方便的、能够与电子支付系统连接的央行数字货币，可让央行再次获得一部分铸币税。

第四，数字货币可以增加金融系统的稳定性。从技术角度来看，数字货币允许居民、企业和非银行金融机构直接以央行数字货币结算，减轻商业银行的结算负担，降低支付系统中流动性和信贷风险的集中度。

当然，在实际政策实践中，出于政策稳健性需要，央行数字货币也可以依托商业银行系统发行和运营。此外，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能够为银行存款提供真正无风险的替代品。居民从持有银行存款转向持有数字现金，降低了对政府存款担保需求的一部分，削弱了金融体系中道德风险的来源。

最后，数字货币可以促进支付系统的竞争和创新，增强金融普惠性。数字货币的发行将极大简化支付账户申请程序，对现有银行系统构成挑战。同时，它也减少了大多数小型银行和非银行机构通过大型银行进行支付的需求。通过建立一个移动支付系统，发行面向所有公民的数字货币，任何在财务上被排除在传统银行业之外的人也可以纳入现代金融体系。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经济学院教授）